科学革命与哲学的可能

周建漳

科学革命与哲学的可能—围绕认识论/语言论转向的元哲学思考

周建漳

作者简介: 周建漳，厦门大学哲学系教授（福建厦门 361005）;

中图分类号: B0

Scientific Revolution and the Capacity of Philosophy

Jianzhang ZHOU

Available Online: 2023-04-20
CLC number: B0

摘要

艾耶尔曾主编一本关于分析哲学的小册子曰《哲学中的变革》，陈少鸣、王石金译，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1985年。

“Linguistic Turn”仅从字面上看最接近的翻译是“语言学转向”，但“Linguistic”在此实际上是关于哲学言说对象的表述，并且，“语言学”与哲学在字面上的缠夹，听上去似乎是语言学中的转向，因此，晚近人们多“学”而称之为“语言转向”。语言转向即转向以语言为反思对象，合乎语言哲学的实际，但也包含以语言自身为主体的可能歧义。考虑到语言哲学的实质是由对语言的逻辑分析展开哲学工作，尤其是强调其与“认识论”的关联性，“语言论转向”似乎更为恰当。

Cf. The Oxford Handbook of The History of Analytic Philosophy, Ed by Michael Beaney, Oxford: Oxford University Press, 2013, p. 48, footnote 54.

Cf. Thomas M. Lennon, The Plain Truth: Descartes, Huet, and Skepticism, Leiden: Koninklijke Brill NV, 2008, p. 56. 相关信息都由邓龙九博士帮忙在互联网上检索得来，谨此致谢。

Cf. R. Carnap, “Empiricism, Semantics, and Ontology,” reprinted in his Meaning and Necessity, enlarged edition, Chicago: University of Chicago Press, 1956.

古德曼：《构成世界的多种方式》，姖志闯译，伯泉校，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2008年，第2页。

参见韦斯特福尔：《近代科学的建构：机械论与力学》，彭万华译，上海：复旦大学出版社，2000年，第167页。

麦基编：《思想家：当代哲学的创造者们》，周穗明、翁寒松译，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1987年，第158页。

伽达默尔：《科学时代的理性》，薛华等译，北京：国际文化出版公司，1988年，第3页。

罗素：《罗素哲学三书》，田王晋健等译，北京：北京燕山出版社，2022年，第144页。

S. E. 斯顿普夫：《西方哲学史：从苏格拉底到萨特及其后》（修订第8版），匡宏、邓晓芒译，北京：世界图书出版公司，2012年，第229页。

休谟在《人类理解研究》结尾处，关于既无“数和量的推理”又非“关于实在事实和存在的任何的经验推论”内容的“经院哲学书籍”可以通通付之一炬的著名说法即其先声。（David Hume, An Inquiry Concerning Human Understanding and Other Writings, New York: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 2007, p. 144）

雅斯贝尔斯：《智慧之路》，柯锦华、范进译，北京：中国国际广播出版社，1988年，第103页。

“Deflationism”是当代语言哲学真之分析各种派别的统称。该词大陆学界一般译为“紧缩论”，“缩简论”是我采用台湾学者侯维之的译法（侯维之：《缩简主义真理理论》，王一奇编：《华文哲学百科》，2021年。URL=http://mephilosophy.ccu.edu.tw/entry.php?entry_name=缩简主义真理理论），因为“紧缩”只有一个意思，而“缩简”表达了“缩”“简”两层意思，且合乎理论实情。

维特根斯坦：《逻辑哲学论》，郭英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85年，第38页。

维特根斯坦：《哲学研究》，陈嘉映译，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1年，第64页。

冯友兰：《新理学》绪论，见《冯友兰谈哲学》，北京：当代世界出版社，2006年，第4页。

Bertrand Russell, Logical Positivism, pp. 1218-1219，转引自王浩：《超越分析哲学》，徐英瑾译，杭州：浙江大学出版社，2010年，第150页。

参见黑格尔：《逻辑学》上卷，杨一之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82年，第2页。《小逻辑》，贺麟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81年，第5页。

海德格尔：《古代哲学的基本概念》，朱清华译，西安：西北大学出版社，2022年，第9—10页。

胡塞尔：《哲学作为严格科学》，倪梁康译，北京：商务印书馆，2002年，第69页。

伽达默尔：《真理与方法》，洪汉鼎译，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1999年，第18页。

当然，科学革命后哲学形而上学研究显然也不可能是前科学阶段的样式，康德之后主客二分的认识框架式微，代之以黑格尔式“实体即主体”，认识论与本体论统一的思路，这在胡塞尔关于意识的“意向性”概念及海德格尔哲学以人之为“此在”对应“存在”的用语中亦表露无遗。

所谓英美或欧陆哲学并非地域上的严格划界，却不失为一个概而言之的方便说法。

卡西尔的认识论立场在维也纳学派与海德格尔两者之间，其为《人文科学的逻辑》的作者，他不是科学主义者。

参见迈克尔·弗里德曼：《分道而行：卡尔纳普、卡丁尔和海德格尔》，张卜天译，南星校，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10年。

麦基编：《思想家：当代哲学的创造者们》，第158页。

维特根斯坦：《逻辑哲学论》，第97页。

诚然，伦理学或美学均有其可社会科学化的一面，但同时固有其非科学的哲学维度，例如，伦理学除了作为与法律“软硬兼施”的社会规范，其在形上维度上是关于譬如赵汀阳所谓“可能生活”的存在论思考。

这是就科学代表真的通常观念而言的，认真说来，人文社会当然亦有真，正如存在“自然美”。

参见《柏拉图对话集》，戴子钦译，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2013年，第89—90页。

黄裕生：《摆渡在有无之间的哲学−第一哲学问题研究》，北京：清华大学出版社，2019年，第10页。

因此，关于哈姆莱特之问的“存在”或“死活”理解严格说来都不透彻，这本质上其实是一个关于“我是谁”的存在论疑问，因此，系词后边不能跟上任何具体表语。在某种意义上，这与上帝回答摩西的“我是我所是”有异曲同工之妙。换言之，关于哈姆莱特的“what”（什么）是不成问题的，比如说是“王子”，甚至what to do（做什么）也成其为哲学问题而是勇气问题。

Cf. Michael Gelven, A Commentary on Heidegger ’ s Being and Time, Dekalb, Illinois: Northern Illinois University Press, 1989, p. 5.

海德格尔：《关于人道主义的书信》，《路标》，孙周兴译，北京：商务印书馆，2000年，第366页。

伽达默尔：《真理与方法》下卷，第616页。

海德格尔：《语言的本质》，《海德格尔选集》，孙周兴选编，上海：上海三联书店，1996年，第1071页。

转引自麦基编：《思想家：当代哲学的创造者们》，第266页。

我曾经由陈汉生关于中国思想中本无“真理”概念的提法入手探讨中西文化的根本差异。［周建漳：《中国思想中“真理”之阙及其文化意义》，《清华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21年第4期］

海德格尔：《形而上学的基本概念》，第9页；海德格尔：《形而上学导论》，王庆节译，北京：商务印书馆，2015年，第29页。

王浩：《超越分析哲学》，第149页。罗素还说过“逻辑是哲学的本质”的话，两相比照，工具成了本质，这或许说中了分析哲学的要点，但于义理上未免不通。

刘象愚：《中国的文学理论》，田守真、饶曙光译，成都：四川人民出版社，1987年，第5页。

海登·怀特：《后现代历史叙事学》，陈永国、张万娟译，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3年，第324页。

关于这一问题，参见周建漳：《民主的意思−从社会认知的角度看》，《山东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6年第3期。

海德格尔：《存在与时间》，陈嘉映、王庆节合译，熊伟校，陈嘉映修订，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12年，第179页。

海德格尔：《黑格尔的经验概念》，《林中路》，孙周兴译，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1997年，第133页。

海德格尔：《世界图像的时代》，《林中路》，第76页。

M. 怀特编著：《分析的时代：二十世纪的哲学家》，北京：商务印书馆，1984年，第239页。

伽达默尔：《什么是真理》，《诠释学II 真理与方法》，第59页。

王浩：《超越分析哲学》，第172页。

51参见童世骏：《中国应创造性地借鉴西方经验−访美国哲学家理查德·伯恩斯坦》，《文汇报》，2002年6月15日。

52王浩：《超越分析哲学》，第279页。

53有趣的是，近日在微信“中国分析哲学群”里围绕一篇标题为“分析哲学的确缺乏人文关怀”的文章产生了一波对话，群中众人基本上都反对该文的观点，由此可以看到中国传统“经世济用”实用导向与现代“理论联系实际”思想对国人观念的深刻影响。

54严格说来，不止如此，也可能包含哲学性观念的第一手创造。

55Jean-Paul Sartre, Truth and Existence, Chicago: The University of Chicago Press, 1989, p. 8.

56Adopted from Richard Campbell, The Concept of Truth, p. 101.

57Michael Gelven, Truth and Existence, Philadelphia: The Pennsylvania State University, 1990, p. 109.

58Michael Gelven, A Commentary on Heidegger ’ s Being and Time, p. 230.

59卡普托：《真理》，贝小戎译，上海：上海文艺出版社，2016年，第38页。

60卡普托：《真理》，第56页。

61维特根斯坦：《逻辑哲学论》，第94页。

62海德格尔：《形而上学的基本概念》，第9页。

63Michael Gelven, Truth and Existence, p. 123.

64“生乐”的基本含义是快乐，在哥文话语的语境下，快乐显得不够厚重，欣悦、愉悦、欢喜等似均不够达意，只好用“生乐”这样一个不免生疏的词，“生”希望引出生存义，“乐”既为原文含义，又在字面上与“苦（难）”有更好的对应关系，且可以与孔子“好之不如乐之”有所关联。

65Why Me? (North Illinois University Press, 1991) 是哥文另一著作之名。

66Michael Gelven, Truth and Existence, p. 95.

67“转化”是他一生最后一部著作的副标题：What happens to us when we think: Transformation and Reality (New York: State University of New York Press, 2003)。

68海德格尔：《形而上学的基本概念》，第9页；海德格尔：《形而上学导论》，第29页。

69列维纳斯：《时间与他者》，王嘉军译，武汉：长江文艺出版社，2020年，第58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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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 在科学革命背景下审视近代以降哲学的“认识论/语言论”两大转向，其实质是哲学于丧失直接言说关于世界的哲学−科学真理的权威后转入二阶反思性分析话语，同时，科学在思想领域的强势影响，还导致以英美哲学为代表哲学的科学主义倾向与进路。如果说，在自然科学研究领域哲学话语的退场或有其学术必要性与现实合理性，那么，在自然之外的人文领域，哲学与艺术则如海德格尔所说有亲缘关系，共同承担揭示与言说真理的使命。在哲学与真理传统关系的背景下，真理哲学与哲学真理皆为哲学题中应有之义，并且以后者为本位。为科学提供背书式哲学论证，以科学真理为样本理解哲学真理引喻失义，不足为训。
- 元哲学思考 /
- 认识论/语言论转向 /
- 真理哲学与哲学真理
Abstract: Under the background of modern scientific revolution to examine the epistemology turn/linguistic turn, the essence of these turns is the transformation of philosophy from authoritative voice in declaring the philosophy-science truth about reality to the second order discourse with regard to the scientific truth, and the powerful impact of science’s rise up resulted in the scientism tendency and of Anglo-American philosophy. However, if philosophy withdraws from the nature research field is rational and understandable with the mature of nature sciences, then in humanistic and historical areas, there is still the traditional space left to the philosophy as an authentic academy, and in this field, philosophy and humanistic studies including literature and art as Heidegger said are allies, both have the mission to give the truth concerning being in different levels. In this case, Philosophy not only as a theory of truth, but also provide truth differs to the scientific one. Between providing epistemological argument and endorsement for science and gives truth itself, the latter rather the former is the major thing philosophy supposes to do.
- meta-philosophy reflection /
- epistemology turn/linguistic turn /
- philosophy of truth and philosophical trut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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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讯作者: 陈斌, bchen63@163.com

1.
沈阳化工大学材料科学与工程学院沈阳 1101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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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周建漳，厦门大学哲学系教授（福建厦门 361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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