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代以来的思想和理论对于抽象的人的独立性作出了深入探讨,给了非常有力而且令人信服的证明。但是,人并不是可以进行静态观察的抽象的社会存在物,而是在社会空间中开展行动的行动者。无论是作为个体的人还是以人的群集形式出现的组织,都是在历史的动态发展过程中开展行动的人。特别是在社会治理的领域中,处处都可以看到人的活跃的身形。然而,一旦在社会活动中去观察和认识作为行动者的人,就会发现,每一项行动都是受到各种因素制约的,以至于人丧失了独立性。在迄今为止的人类历史中,如果说存在着人的理想与现实相冲突的问题,根本原因就在于人从来也未真正地获得独立性。合作治理将是建立在人的独立性得以实现的前提下的,而且,合作治理也将会把对人的独立性的维护放在优先位置上。
在工业社会中,决策使“凡事预则立”真正落到了实处,人类亘古就有的为行动事先谋划的追求得到了决策的充分诠释。在20世纪中,随着管理学的出现和人们的管理意识不断增强,决策的问题得到了充分的研究,并形成了一门被称作“决策科学”的学问。它对于社会发展产生了巨大的积极影响。然而,在人类走进了风险社会时,既有的决策方式还能不能发挥其作用,特别是参与决策以及协商民主决策是否可行,就是一个不得不加以研究的问题了。风险社会的基本特征是社会的高度复杂性和高度不确定性,行动和决策所面对的是偶发事件,而且回应时间非常紧迫,决定了模式化、程序化的参与决策都必然存在着回应性不足的问题,以至于我们必须寻求替代性的决策方式。风险社会中的决策方式是一种“感应性决策”,是基于对风险、危机事件以及与之相关的综合因素的直接感应而做出决策的方式。
发生在18世纪的那场启蒙运动实质上是一场“解放的启蒙”。在启蒙精神的感召下,整个工业社会的发展是围绕着“解放的主题”去开展几乎一切社会活动的。到了20世纪后期,人类的解放事业似乎陷入了困境,我们将这种情况称为“解放的自反”。所谓“解放”,就是要打碎一切套在人的头上的枷锁,就是要征服自然和解放生产力,就是推翻一切压迫而使人摆脱不平等、不自由的各种关系。但是,在人类所走过的每一条解放道路上,都在看似实现了解放的时候又重新建构起了压迫和束缚,甚至带来了有可能导致人类毁灭的威胁。全球化、后工业化是人类历史的再一个转折点,意味着人类将走进后工业社会。如果说在人类历史上有过一次农业社会的启蒙运动,18世纪的启蒙运动则是工业社会的启蒙运动,那么,在全球化、后工业化进程中,我们同样需要一场启蒙后工业社会的运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