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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企业补贴的八个关键问题

聂辉华 李光武 李琛

引用本文: 聂辉华, 李光武, 李琛. 关于企业补贴的八个关键问题[J]. 学术月刊, 2022, 54(6): 47-60. shu
Citation:  Huihua NIE, Guangwu LI, Chen LI. The Eight Key Questions about Subsidies for Enterprises[J]. Academic Monthly, 2022, 54(6): 47-60. shu

关于企业补贴的八个关键问题—兼评当下的产业政策研究

    作者简介: 聂辉华,中国人民大学经济学院教授(北京 100872);李光武,中国人民大学经济学院博士生(北京 100872);李琛,首都经济贸易大学经济学院讲师(北京 100070);
  • 中图分类号: F27

The Eight Key Questions about Subsidies for Enterprises

  • Available Online: 2022-06-20

    CLC number: F27

  • 摘要: 政府给予企业的补贴,是政府实施产业政策最主要的工具之一。然而,政府补贴能否提高企业效率,一直是一个有争议的理论和政策问题。基于2003—2020年中国A股上市公司的各类补贴数据,全面地考察了政府补贴的特征事实、影响因素和实际效果,研究发现:(1)从规模上看,绝大部分上市公司都获得了政府补贴,且补贴的总额在不断增长。2019年政府补贴总额约占当年GDP的0.44%—1.15%。(2)从影响因素上看,给予企业的政府补贴存在显著的规模歧视,但不存在显著的所有制歧视,这一点与“常识”相反。(3)从效果上看,政府补贴提高了民营企业的研发并降低了其税负,但对国有企业没有显著影响。分类来看,税收、研发和人才补贴总体上是有效的,产业升级补贴产生了负面结果。长期来看,政府补贴对企业财务绩效的影响是不显著的,但可能有利于促进企业研发。(4)财政补贴与税收优惠相比,前者的短期效果更好,后者的长期效果更好。研究的结论对于减税降费和产业政策的实施具有重要的理论启示。
  • 图 1  2003−2020年中国上市公司补贴总额

    图 2  企业获得政府补贴的所有制差异

    表 1  2003—2019年全国企业获得政府补贴的总额(亿元)

    年份$ \delta $=100%$ \delta $=80%$ \delta $=60%$ \delta $=40%$ \delta $=20%
    20037763483419
    20046552402816
    2005138111855933
    20065444342414
    2007172414371150863575
    200881626732530238722442
    20092491207216521233814
    201026472237182814191010
    201135222981243918981357
    201249694182339526091822
    201346603935321024851760
    201456654786390730272148
    201574856314514339722801
    201678766637539841592919
    201763995423444634702494
    201892477818638949603531
    201911304955278006049429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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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表 2  企业补贴分类

    补贴类型补贴条目数补贴条目占比补贴金额合计(亿元)主要目的
    税收优惠和奖励 28680 7.25% 3144 退税、税收减免、税费返还等税收优惠;纳税奖励
    研发补贴 123413 31.18% 1652 对当前生产技术的改造;对新技术研发、创新的资助;促进技术应用和产业化推广、专利
    吸纳人才补贴 6390 1.61% 25 对企业引进人才、研究人员(例如博士后或者科研团队等)科研经费、人才内部培养等方面的补贴
    产业升级补贴 51152 12.93% 1232 工业发展扶持和奖励;对产业发展、转型的补贴;对生产设备更新、生产线引进的补贴
    项目运营补贴 41087 10.38% 1109 生产经营补贴(电费补贴、安全生产补贴、土地整理和补偿、管理系统改造补贴等);对招商引资的补贴
    就业补贴 17030 4.30% 177 稳岗就业补贴、职工技能培训补贴等
    贸易补贴 12484 3.15% 114 进出口业务补贴;鼓励企业对外合作、拓展国外市场
    环境保护和
    治理补贴
    8325 2.10% 248 主要用于鼓励企业采用或者投资于节能环保的清洁生产类设备和生产线
    信贷补贴 4286 1.08% 159 贷款贴息;融资补贴或奖励;信贷支持
    其他 102898 26.00% 11200 不属于以上类型的补贴条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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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表 3  政府补贴的总体效果

    ROAROESTAFFTAXRDPATENT
    Sub0.0010.020−0.002−0.012***0.007**−0.004
    (0.40)(0.68)(−0.25)(−4.18)(2.28)(−1.43)
    控制变量控制控制控制控制控制控制
    观测个数292472924729245292452924529245
    拟合优度0.3310.0840.3040.0930.6350.339
      注:括号内是t统计量。*、**、***分别表示在 10%、5%、1%水平上显著。所有计量模型采用企业层面的聚类稳健标准误。所有模型控制了企业和年份固定效应。控制变量包括企业规模、资产负债率、企业现金流量、第一大股东持股比例、营业收入增长率、流动比率、盈利能力、企业全要素生产率。如无特别说明,以下回归表格均做类似设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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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表 4  不同类型补贴的效果

    COSTRDSTAFF_RDLPPROFITSTAFFEP
    税收优惠 −0.517***
    (−3.40)
    研发补贴 21.594**
    (2.38)
    人才补贴 4.669*
    (1.83)
    产业升级补贴 −1.800***
    (−2.59)
    项目运营补贴 0.201
    (0.32)
    就业补贴 0.002
    (0.02)
    环境补贴 −0.002
    (−0.62)
    控制变量 控制 控制 控制 控制 控制 控制 控制
    观测个数 28625 28625 28677 28665 28686 28711 28704
    拟合优度 0.778 0.704 0.174 0.639 0.094 0.326 0.3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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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表 5  补贴的挤出效应

    (1)(2)(3)
    私人研发投资私人职工薪酬私人固定资产投资
    研发补贴0.841***
    (2.73)
    研发补贴的平方−1.860*
    (−1.91)
    就业、人才补贴−3.433*
    (−1.72)
    就业、人才补贴的平方20.728**
    (2.22)
    项目运营、产业升级补贴3.603*
    (1.67)
    项目运营、产业升级补贴的平方−8.489
    (−1.33)
    控制变量控制控制控制
    观测个数247002846428575
    拟合优度0.6350.1540.2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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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表 6  政府补贴的长期总体效果

    分表AROA(+1)ROA(+3)ROA(+5)ROA(+7)ROA(+9)
    Sub 0.001 0.003 0.003 0.001 −0.009
    (0.36) (1.13) (0.54) (0.65) (−0.48)
    分表B ROE(+1) ROE(+3) ROE(+5) ROE(+7) ROE(+9)
    Sub 0.021 0.007 0.025 0.017 0.025
    (0.69) (0.17) (0.51) (0.56) (0.65)
    分表C STAFF(+1) STAFF(+3) STAFF(+5) STAFF(+7) STAFF(+9)
    Sub −0.002 −0.007* −0.013 −0.004 0.001
    (−0.25) (−1.94) (−0.85) (−0.80) (0.72)
    分表D TAX(+1) TAX(+3) TAX(+5) TAX(+7) TAX(+9)
    Sub −0.012*** −0.015*** −0.011** −0.027*** 0.004
    (−4.10) (−8.57) (−2.05) (−3.44) (1.45)
    分表E RD(+1) RD(+3) RD(+5) RD(+7) RD(+9)
    Sub 0.007** −0.001 −0.001 0.000 0.003
    (2.27) (−0.76) (−0.99) (0.16) (0.97)
    分表F PATENT(+1) PATENT(+3) PATENT(+5) PATENT(+7) PATENT(+9)
    Sub −0.367 −0.725* −0.013 −0.026 0.016*
    (−1.42) (−1.92) (−0.56) (−1.04) (1.94)
      注:回归方程均加入了前文所有控制变量、企业固定效应、年份固定效应,结果略去。ROA(+1)考察的是第t期的补贴程度对第t+1期的企业ROA的影响,其余类推。分表F中,为使回归系数易于解读,将新专利比例(PATENT)定义为“企业每一千万元营业收入的新专利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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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表 7  2003—2020年政府直接补贴和减税降费的效果比较−制造业

    (1)(2)(3)(4)(5)(6)
    ROA ROE STAFF TAX RD PATENT
    直接补贴 −0.000 0.054 −0.007 −0.018** 0.009*** −0.006**
    (−0.09) (1.29) (−0.52) (−2.39) (3.95) (−2.26)
    税收优惠 0.001 0.107** −0.003 −0.007** 0.006* −0.002*
    (0.10) (2.05) (−1.08) (−2.17) (1.87) (−1.77)
    固定效应 控制 控制 控制 控制 控制 控制
    观测个数 17882 17882 17882 17882 17882 17882
    拟合优度 0.370 0.122 0.307 0.127 0.641 0.351
    系数F检验 62.632 4.925 11.130 16.143 6.916 2.5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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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表 8  2012—2020年政府直接补贴和减税降费的效果比较−服务业

    (1)(2)(3)(4)(5)(6)
    ROA ROE STAFF TAX RD PATENT
    直接补贴 −0.109*** −1.277 −0.004 −0.044 −0.077 0.001
    (−2.85) (−1.20) (−0.57) (−0.92) (−1.38) (1.30)
    税收优惠 −0.001 −0.109 −0.000 −0.026 0.016* −0.001
    (−0.04) (−1.00) (−0.14) (−1.45) (1.95) (−1.03)
    固定效应 控制 控制 控制 控制 控制 控制
    观测个数 4786 4786 4786 4786 4786 4786
    拟合优度 0.395 0.174 0.682 0.214 0.885 0.267
    系数F检验 9.086 1.896 11.456 3.413 3.657 1.4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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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刊出日期:  2022-06-20
通讯作者: 陈斌, bchen63@16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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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阳化工大学材料科学与工程学院 沈阳 1101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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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企业补贴的八个关键问题

    作者简介:聂辉华,中国人民大学经济学院教授(北京 100872)
    作者简介:李光武,中国人民大学经济学院博士生(北京 100872)
    作者简介:李琛,首都经济贸易大学经济学院讲师(北京 100070)

摘要: 政府给予企业的补贴,是政府实施产业政策最主要的工具之一。然而,政府补贴能否提高企业效率,一直是一个有争议的理论和政策问题。基于2003—2020年中国A股上市公司的各类补贴数据,全面地考察了政府补贴的特征事实、影响因素和实际效果,研究发现:(1)从规模上看,绝大部分上市公司都获得了政府补贴,且补贴的总额在不断增长。2019年政府补贴总额约占当年GDP的0.44%—1.15%。(2)从影响因素上看,给予企业的政府补贴存在显著的规模歧视,但不存在显著的所有制歧视,这一点与“常识”相反。(3)从效果上看,政府补贴提高了民营企业的研发并降低了其税负,但对国有企业没有显著影响。分类来看,税收、研发和人才补贴总体上是有效的,产业升级补贴产生了负面结果。长期来看,政府补贴对企业财务绩效的影响是不显著的,但可能有利于促进企业研发。(4)财政补贴与税收优惠相比,前者的短期效果更好,后者的长期效果更好。研究的结论对于减税降费和产业政策的实施具有重要的理论启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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